养尊

只是偶尔看天,所以我不能去伤害你

索多玛的新生

他疯了!他不愿再相信会给他剩下半点宽容了,他对他的信仰迷茫了,他开始回忆他的父亲了。因为他的妻子死了!在风暴的雷光中。

他想不起他的妻子还曾留下过什么,一些以信仰为根基的烂俗教义吗?但他不能借此拜托他的悲痛,这是他的苦难,他饿到几乎是要疯狂了,他将嘴唇嵌进手背上高隆起的筋络,后颚骨的咬肌牵动下颌,紧托起手背上干涩粗砺的皮肤,而放松时舌尖又沿着两指间联结的蹼状软肉滑去,绕上中指与指节内侧的脉搏相偎的溶解,退却时,黏混的唾液又想泛着油光的脂块,像从半腐的肉堆上削下的一片,弥散开吊诡的腥苦味,那是最不可容忍的!他清楚,他想要的是吃些东西,不须带着气味的,也不使人清醒神智的,脱离意志的。他向融合有爆裂的油中,撒入青蔬,燃的更猛烈了,都熔化途径的光线了,冲上天空,会把一抹抹灰黑的云引燃吗?不,不会的,他将焦糊的肉块沥出,研成细末,像调和着石油的河砂,闪着金色的微粒,他咽了咽,吞下一口干燥且繁杂的空气,有一些东西苏醒了,悬在饥饿的快感上沸腾的欲望,自最深处而来。他用残存的唾液将左手食指润湿,以浸上一点神圣的油光。他将手浮在异质的粉末中,他思考,荒谬尝起来究竟有多荒谬,品尝痛苦的味觉能不能让他回想起黑夜中的缪斯,纵使她的碎屑,没有音乐,没有诗歌,没有哲学,声线破损的像个粗糙的男人,那她依旧是夜的美神。他解放了,在旧日理想的灰飞烟灭中释然,只是锅中的油已经炸开,洗净的蔬菜随着溢出的水漂落一地,手指被切开了,一滴一滴的在冻肉上结成血块。

在嬉闹与水银温度计中,他甜甜的睡去,呜呜的几声梦呓,又将他唤起,如他妻子的喃语,任谁都不相信。他还醒着,但称不上理智,他也许会用花朵充饥,以供消遣,这是最好不过的方法,却又无济于事,往事照旧,缓解不了痛苦的也只有理智,已过了几日,但他的肋骨依旧被敲撞的镇定不宁,他却喝了些酒,本性贪恋罢了,倒也不是多么丑恶,反而像晕眩的神明一般捏造遐想与风暴,由他一口一口喝下世纪的灾果,迄今为止他挑战过的所有,无一不是失败,他变得残破,不洁,堕落,擅长审判的,于镀金利剑划削灵魂,已不是什么无名的怯懦者,只不过是又感到寒冷了,他需要一件大衣,带着细绒的,温暖的,一定是深棕色的,可供人依凭的,他的短装已遮掩不住他病变而丑陋的皮肤,他将其归于灵魂,但显然是不成立的,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什么超然的存在,真的有什么带走了他的妻子,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爱的能力,这是他的宗教与常人不大一样,他的热忱在昂扬不灭的蜘蛛丝中早早的被消化,已不再洁净,酸液中,盐中,不腐的加护中进化,圣洁的登神长阶独独向他一人开放,到最后的时刻,他一定会像船舱底部被海水浸泡已久的腐败柑橘,不过现在他只是阳光的背弃者。如誓约般他的睡眠越来越好,像一只追猎孤狼的羔羊,他将身上的人皮扯下,换上一副离群的萧索,空洞而不乏艳丽的绿色,只希望这张新的真皮不再哀悼。

他要写些什么东西,是一封信,写给他不流于庸俗的孩子,以转交于自己,像思想式的,狂野的,真挚的,暴沸的,静谧的,有所隐瞒的,充满爱的,萦绕压抑的,自由的,理智的,带有主观色彩的,愤懑的,不羁的,屈于世俗的,无可奈何的,不可改变的,无能为力的,难忘的痛。

“愿此痛日后为我用。”

这是他的思想,他晃然理解,会有又一次的消散,理智分享于自然,灵魂以果腹,自己于恶相崇敬,他不再理解何为胆怯,因为恐惧在来自任何人的慰藉之前就将他的骨髓吮吸干净。有些东西满足了,有些家伙似乎也沉浸在异变的愉悦之中,默默的,沉默的东西永远嘈杂无比,它们叫嚷着,咆哮着,呜咽着,哭诉着,呐喊着,将失落搅成让人牙疼的汁液,了无踪迹,在睁眼的时候,只留下牙槽内昏厥的疼。他咬了咬舌尖,他要继续培育他的痛苦了,忽然开始,忽然结束。

他早就不爱吃糖了,一种低等金属的麻痹,他已经不在乎了,什么都没有勃发,他的舌开始撵过一些更高级的事物,并未有多大偏好,只是在口腔中,不变质的冰冷,让他仿佛划过他妻子的墓碑,他向着窗外看去,一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正依偎着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,像男人一样的女人向着像女人一样的男人撒娇,而像女人一样的男人像男人一样的安抚着像男人一样的女人,他皱了皱眉,砸了砸嘴,从后颌骨抽出几声闷响,他才能理解光的二重生命,索多玛的复兴,以及他痛苦的解构。

他是地母的孩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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